前几日与许久未见的老友在东山口会面,两人像过去那样,进蛋糕店、点单、坐下、扯闲天。老友说工作久了,休息变得很不真实、很罪恶。我说大家都被规训到了骨子里,心里时刻在上钟、在逆水行舟,“不进则退?”“不进则退!”,身体里的秒针与发条,时刻叫嚣。
不禁想起,从前在一本有关心理学和经济学的小书上读到,人们往往会受到“行动偏误”的左右,即大家倾向于:即使毫无用处,也要采取行动。在不明就里的境况下,人们更是会心头涌起一阵冲动——“我一定要做些什么!”
而无论这些行动是否真的有帮助,总会让我们自己感觉好受些。纵使什么都没有好转,甚至一切变得更糟糕,但是那努力过了的安定感,却总能暂时祛除我们的虚弱和惘然。
规律的生活节拍就像一条宽大而稳定的履带,帮助我们从这里到那里,书写着生活必然步步向前的现代神话。一步一个脚印,一天一次打卡,一餐一个水果,一月一次理发。
快乐吗?或许是快乐的,这就是快乐的,且必须是快乐的。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的信仰——前进癖!只要不停止行动、不断前进,我们就永远活在庇护和赞美之中!
但是,前进癖的副作用,是暴食症。
咀嚼、吞咽、深呼吸,香的、辣的、甜蜜的!只需几分钟,完成一次迅猛而易行的渎神与放逐,用口腹之欲的满足所带来的身心合一,抗击前进癖造成的身心撕裂,最终又在对于失序的忏悔和不安之中,再度返回对于前进癖的深深皈依。
好吃吗?真好吃!想吃吗?很多时候其实并不想吃。我所想念的,是那个没有前进癖的自己。那个自己或许尚未消散,但已然在前进癖的作用下,频频隐去,像一个迷失多年的旧友。
“生活从来不愿意你和我在一起。我才从一班火车上下来,你的那班就已经离开。我们只偶尔在站台上相遇。短短几个小时,甚至只有几分钟。我们奔走在两个故事之间,怀着各自的悲伤。”
我和我的身体,我和我的心,我们有一天坐在一起,聊起每一个人和每一个人的前进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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